情妇（三）
“你疯了？”
奥蒂莉亚的对策罗恩从情感和理智两方面都不能接受。他在短暂的怔愣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蓬勃的怒气和痛心疾首的无名火，“你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出这馊主意！我以为做过一次国王的情妇能让你吸取些教训，但看来这毫无用处！”
“这种事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只是普鲁士少有罢了。”
奥蒂莉亚显然也不想走到这条路上，从罗恩的反应就能看出，这将使自己受到多么大的责难。然而她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了。
“你就不能学点好的例子？”
罗恩气得要发疯，当然他如此恼恨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他在嫉妒。
“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让国王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
奥蒂莉亚摇着头，对罗恩在性与权力的关系问题上认识不清而感到遗憾，“这样做于我来说并无所谓，但于国王来说，他会直观地感受到，我是在他的严格控制下的。这是为了满足他的掌控欲。”
“我看以国王对你的偏见，他根本不想要你做他的情妇。”
罗恩无情地指出了这点事实。奥蒂莉亚对此也颇为苦恼：
“不管他答不答应，这都是我对他示好的表现。”
“我只怕你这种冒失的做法会再次引来国王的怒火。”
“然而罗恩，是你教我要善于利用女性的身份，现在又是你对我的办法强烈反对。”
奥蒂莉亚的说法让罗恩哑口无言的同时愈加恼火起来，他强压着脾气不想和她发生争执，但一看到她那张满不在乎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最后只好甩门而去，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冷静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憋到最后，罗恩还是拗不过奥蒂莉亚，然而他咬死了不肯亲自去找威廉开口，只肯再带着奥蒂莉亚入一次宫，让她自己去和威廉面谈。奥蒂莉亚虽然觉得这样似乎略有不矜持，但罗恩坚持不肯帮忙帮到底，她也只好自己厚着脸皮亲自出马了。
“什……什么？”
听奥蒂莉亚说完来意，威廉以为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的脑子里嗡嗡响，好像一窝马蜂在脑海里四处乱飞，吵得他不得安宁。他像是要把马蜂从耳朵里晃出来似的晃晃脑袋，把眼睛瞪成了铜铃一般，死死盯着奥蒂莉亚，“你说什么？”
“我总不能一直停留在柏林的旅馆里，好像一个专事阴谋策划，追名逐利的政客，这很伤我的自尊心。所以我需要一个合理的名头。”
奥蒂莉亚回答得一脸镇定自然，态度极其淡定，理所当然的好像不是她主动要求当国王的情妇，而是在说一件中午吃什么饭之类的无关紧要的琐事。
“所以你合理的名头就是给我当情妇？”
威廉感觉自己需要用手托住下巴才不至于让地板被它砸个窟窿，他的舌头已经因为震惊和气愤而麻木僵硬，“你是不是去了一趟俄国，就把脑子给冻坏了？”
“我看不是冻坏了，根本是把脑子丢在俄国了。”
罗恩在一旁嘀嘀咕咕，不满地瞟着奥蒂莉亚。后者假装没看见，只顾专心致志地盯着威廉看：
“这是个彼此双赢的好方法，陛下。您获得了一个免费的顾问，还附带上床功能，我获得了一个用力的支持者，咱们彼此都不亏欠。”
“噗！”
威廉正端着杯子喝水，他本想借此让自己镇定一些，却没想到听到“上床”这个词，他顿时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咳嗽起来。他再也顾不得形象，哆嗦着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对着奥蒂莉亚指指点点，“你……你……你不知廉耻！”
“难道我哪里说的不对？还请陛下指教。”
此话一出，就连罗恩也感叹奥蒂莉亚完全具备了一个政客的脸皮，威廉被呛得咳嗽更加厉害了。
“胡言乱语！放荡无耻！不知所谓！”
威廉此时开始懊悔自己教养太好，知道的骂人的词汇太少。他的那点词汇量对奥蒂莉亚完全不能造成伤害：
“如果陛下还有什么另外的好方法，我请您不吝赐教，我将洗耳恭听。”
“这……”威廉认认真真思考了一阵，但似乎他的思路也被奥蒂莉亚带偏了，一时竟觉得让她给自己当个情妇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比较损害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这着实是对王室荣誉的破坏。”
“比起所谓的不良影响，政局震荡带来的变数明明更大，陛下还请认真考虑一二。”
奥蒂莉亚的回答让威廉沉默起来，他沉默的时间如此之久，久到罗恩都想带着奥蒂莉亚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免得惊扰到国王。但最后他还是开了口，声音干涩而沙哑，夹杂着不甘心的，吞咽唾沫的响动：
“我们先把情妇的问题放一放。如果……我是说如果，只是如果，你当真可以成为首相，你有什么方针政策实施？你会与自由派做怎样的协商？”
威廉的回答让罗恩一时间欣喜若狂，但却让奥蒂莉亚感到索然无味起来。她更多的是对外交政策感兴趣，但看得出威廉不打算把外交事务交给她，只打算让她做一个内政中的吉祥物，而且还需要和自由派妥协，因此她怏怏不乐，提不起精神地回答说：“只有当陛下让我自由支配外交政策时，我才准备组织政府。”
这下别说是威廉不满地皱起了眉，就连罗恩也感到难以接受。罗恩虽然希望把奥蒂莉亚送上高位，但他希望对方能满足于做一个权力的象征，他可不希望奥蒂莉亚反客为主地当真成了握有实权的首相。如果那样的话，选奥蒂莉亚和选施莱尼茨又有什么差别呢？何况新上任的财政大臣奥古斯特·冯·海特一再保证，这次选举产生的自由派议员比之前的那一批更愿意妥协，那不妨先试试联合政府。
威廉也对奥蒂莉亚很不满意，在他看来，奥蒂莉亚的说法和曼托菲尔的并无二致，都是用铁腕的手段稳定国家秩序。自己都不打算启用对自己绝对忠心耿耿的曼托菲尔，又怎么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启用一个女人呢？
奥蒂莉亚同样兴致怏怏，据她观察，国王还没有下定决心与自己休戚与共，那么自己不妨等待局势更加恶化，等到国王不得不与自己同甘共苦，反正已经等待了许久，再多等一段时日似乎也不很难捱。三个人各怀心思，一时间都不再出声，各自闷着头想各自的心事。
“咳咳，时候不早了，俾斯麦夫人就先回去吧，你提出的建议，我会……考虑考虑。”
听到威廉这句应付客套，奥蒂莉亚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随着罗恩出了宫。现在的局势不利于她，她还需要耐心等候。
奥蒂莉亚静心等待的同时，威廉却心头痒痒起来。威廉虽说和伊莉莎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但他的余生也不可能只靠这段恋情活下去。长期和妻子不和的他自然需要来自女人的慰藉，他对漂亮女人的追求也没有真正断绝过，何况当年他还曾对奥蒂莉亚有一丝动心，现在看到奥蒂莉亚容貌依然秀丽，身段依然窈窕，他的心里仿佛又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似的。
虽然自己眼下对奥罗拉夫人颇有兴趣，但论及容色，奥罗拉又怎能和奥蒂莉亚相比呢？当然，奥蒂莉亚的脾气的确臭得可以也就是了。威廉这样一想，竟有些不大抵触把奥蒂莉亚册封为情妇了。不过好在他一贯在俾斯麦家族的人身上保持着浓厚的警惕性，因此总算记得奥蒂莉亚的要求暗藏着政治含义，这总算让他不至于完全被热血冲昏了头脑。
“我看你还是太轻率了，要我说你静候时机也就是了，什么情妇不情妇的，陛下听后又怎会不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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