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天元二十一万二千六百一十三年,水神长女现世。按照四千年前约定,天帝长子润与水神长女锦觅缔结婚约,昭告六界,天地共证。
众所周知,锦觅为花神之女,认亲之前,曾在栖梧宫二殿下身侧盘桓百余年。等到婚书已签,锦觅仙子与火神殿下往来之时,毫不避嫌,依然亲密如故。难免有些爱嚼舌根的人,将此为谈资,编出桃色满满的天家绯闻来。
薄暮时分,润站在岔口等着邝露去昴日星君处取值夜的令牌,远远见到两名身着紫方云宫服饰的宫人,为免事端,便向树影中避了一避。谁知这宫人站在路边,说起了闲话,聊得还是可笑之言。
一个人问:“那锦觅不是和大殿下订婚了吗?怎么还总往栖梧宫跑?”
另一个人答:“跟着大殿下有什么前途?我要是锦觅,也得仔细挑一挑。”
“风水轮流转,没准儿哪天就转向大殿下了?”
“哎呀,天后娘娘没准儿也这样想。现在大殿下不就攀上个好亲家。”
这两人说着,心照不宣的对着笑笑。
此等编排,润听得多了,也就如风过耳,听过即忘。
那两人还说个不休,由此可见,天后娘娘紫方云宫的差事,是颇为清闲的。
“你说大殿下知不知道自己戴的这顶绿帽?”
“天界都传遍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能管的住谁?”
这两人便又开始笑。
“就怕大殿下这般能屈能伸,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是,我要是女人,也要挑一个有权有势出身好的。”
“看水神长女这做派,没准儿是水神不乐意这个女婿,提前找了下家。”
“哈哈,大殿下若非是天帝之子,哪儿混得上一个神职。就这样,做的还是众神避之不及的司夜差事。这个差事又繁琐,有没什么好处。上次,我奉命去了趟璇玑宫,这个宫殿空空落落的,摆件还都是天后娘娘几千年前随便塞过去的。”
“这样一想,做天帝之子,也没甚么实惠。”
“他要不是天帝之子,哪儿够的上这个婚约呀。虽说水神现在落魄了,毕竟统领天下水族。”
润听到这里,眼见邝露从岔道处行来,身影一闪,便行至她面前。
那两人正说的兴起,隔着树影花丛依稀飘过来几句。邝露听的直皱眉,叫了声“殿下”,便要冲出去呵斥。
“不必。”
润负手而立,“你今日止得了这两人之口,又岂能禁得了世间人心。”
“止的了一人是一人。上神岂容妄议,他们这是犯了天规!”
邝露不服。
“我一日这般处境,此等妄议便一日不会停止。天后既然不管,你区区一个仙侍,出头又有何用?”
“就容这些低贱之人如此诋毁殿下?”
“这等闲言,稍有见识之人听了,不过就当个笑话。”
润淡然一瞥,天后宫中的仙侍闲言几句,又能治得了什么罪,“这等散漫之人,差事想必也是错漏百出。你若心中不忿,遇到他们疏漏时,有理有据的处置了便是,何必急于此时。”
“殿下?”
“罢了,令牌给我,你回去吧。”
润取过令牌,看那两人依然闲言不止,一甩袖子,捡了条道,径自往布星台而去。
北天门外长长步道,连向漆黑天幕。随着日落夜至,人影渐少。天宫无虫鸣鸟叫,亦无花香风声,唯余处处沉寂,伴着幽幽光影,一人行,一人归,脚步寂寂,四野寥落。
润将星子洒上天幕,站在布星台前,默默伫立。这些流言,对他并不是毫无影响的。
他知道锦觅是什么样的人。锦觅对感情依稀懵懂,不知情爱为何物?做事难免显得随心所欲,不懂礼法。
幸运的是,他们尚有长久的时光相处,有一生的光阴陪伴。如同闪烁在夜幕上的星子一般,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会慢慢点缀在她黯淡的情爱之心上,终有一天会照亮整个星空?
彼时,他漆黑的人生,想必也是星辉映照。
至于这些冷落打压、闲言碎语,种种清冷孤独的过往,若能换来一人倾心相许,也没什么难以承受的。
暗暗天幕,星辉密布,终不复沉寂。如此甚好。
想至此处,润忍不住微笑。而这笑意,如细流涌动,虽无磅礴之势,却绵绵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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