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老乡见老乡

“哥，今日诗会，姑娘家都坐那边，那我先过去了。”

“我呢？”

范若若无奈，指了指男席，便低着头便去寻自己的座位。

范闲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皱着眉打量着对面的男席，风吹动着黑色的帷幔，他实在是看不真切，于是起身就要离席，却被郭宝坤拦了下来。

“你还真敢来，居然不怕出丑。你既然来了，我们……”

范闲觉得心烦，一把拉开了郭宝坤，走向了女席。

他一进去，所有的女眷闺秀们都惊慌失措，有大胆的偷偷看他一眼，随即低头，而大部分女子都用长袖遮住了脸。范闲草草看了一遍，找到了范若若，“没有啊！”

范若若指着身旁，靠近主位的桌子，“哥，这儿还有人没来。”

“那就好、那就好。”

范闲这才舒了一口气，走了出来，正想回去坐着，贺宗纬和郭宝坤便围了过来。

李宏成引着宣八走着，心里越发没底，他一向能言善辩，又是靖王世子，按理来说就算犯怵，也该是宣八敬他畏他才是，结果见到宣八后反而是他不对劲了，即使她衣着得体，神态自若，他也总觉得下一秒她会从哪里摸出暗器来，心道女子还是得像范若若那般守礼文雅才是。

宣八不知道李宏成心里的这些小九九，只道靖王世子还是个腼腆的，他两没几步到了大堂，只见殿上有人在真吵，宣八一听，便知是自己的小师弟和另外两个男人。

李宏成大步走到了前面，“两位先息怒，既然是诗会，还是以诗会友的好。”

说罢转身道，“宣小姐请入座。”

宣八点了点头，郭宝坤和范闲见了她皆是一惊，范闲看向腾藤梓荆，发现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偷偷溜走了，而贺宗纬并非官宦世家，有些茫然，倒也对宣八行了个礼。

“宣小姐？”

“哪个宣小姐？京城中还有另一个宣小姐？”

“不会吧？”

“怎么可能是那位？”

“这里是不是有鉴察院要抓的人？”

宣八自入场起，便有议论之声，诗会对她而言不过是个饭局，她神情自若地处于其中任由她人打量。

范闲见来人是宣八而不是她的鸡腿姑娘，失落地叹了口气。

范若若余光打量着宣八，和京中的名门闺秀不同，她倒是对这位能止小儿啼哭的‘母老虎’很是好奇，今日一见，却和传言有所不同。

宣八望了一眼桌上的葡萄，鉴察院有一份专门记录世家弟子的言行喜好的文书，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靖王世子李宏成不喜食瓜果，而他近乎形影不离的‘好友’二皇子李承泽恰恰相反，如此大手笔的诗会，那位二皇子多半也在靖王府内。

“什么，她也来了？”

李承泽听着小厮的话，放下了手中的《红楼》。

“殿下，这恐怕会有变数。”

李承泽手里拿着葡萄，摆了摆手，笑道，“这倒不会，这场诗会瞩目者甚多，她一向不喜官海沉浮，想必真是为了结交诗友而来。”

郭宝坤恋慕宣八之事，人尽皆知，如此，他更是见不得范闲装模样，于是想尽办法刁难于他。

郭宝坤偷偷看了宣八一眼。

当然，最好的效果是，在范闲无知的衬托之下，让宣八知晓他的满腹经纶。

鉴察院众人皆知，次代双杰，言冰云、宣八二人，言冰云擅于文、宣八则更擅武。

言冰云深知，论武力，他永远超越不了宣八，便将目光放在了权衡谋略上，而宣八精于武学，在越来越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这不代表她便不通文墨，她来此，也想看看这个小师弟如何，如果实在愚昧，依着费老的意思，既为同门，她自会照拂一二。

不过……

她看着挥笔而就的范闲，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他。

范闲写完后，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开了，所有人围了上去，皆是惊讶之语，甚至有女子芳心暗许。

宣八不认为这世间有过好诗，故也不甚好奇，只坐在原位，直到有人念着范闲的诗句，从她身边走过，她才将范闲的诗听了去，

“风急天高猿啸哀……好诗、是好诗啊。”

“贺宗纬不得不服了吧，潦倒新停浊酒杯这句甚妙！”

宣八瞳孔一缩，无数记忆的碎片涌入她的脑中，就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古怪的房间之中，周围是朗朗的读书声和细微的嬉笑声，那读书声有男有女，她身上穿的是从未见过的面料所制的衣服，猛地抬头，眼前是一块黑色的面板，而这未知的一切让从未流过泪的她，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这种熟悉又亲切的悸动，是宣府也不曾给过她的。

而就在她眨眼的瞬间，画面就这样从她的脑海中消失了。

而这一切都源于范闲所的诗，宣八将热泪流回了心里，觉得这一切，只有范闲能给她做解释。

范若若刚一落座，便被身旁的宣八叫住了，“若若小姐，范闲是你的兄长？”

“是。”

范若若被宣八那么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也知宣小姐是哥哥的师姐。”

“那你知不知道一位叫做杜甫的人。”

“抱歉，关于你问的杜甫先生我并不知晓。”

范若若话音刚落，只见宣八趁乱对李宏成行了个礼，起身离席。

“喂，小师弟。”

范闲才从二皇子的凉亭里出来没多久，才松了一口气，就被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宣八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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