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妮,我得和你谈谈。”

晚饭结束后,费迪南德严肃地叫走了正盯着仆人为吕佐夫打包行李的明妮,一脸的郑重。

“您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今天花园里的蔷薇开得不错。”

费迪南德搓搓手,神情飘忽,他的目光投向窗外,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您想说什么?”

心里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但明妮努力让自己镇定。她同样望向窗外,那一片黑暗恍然未知的未来。

“今天下午,我一直在花园里看蔷薇花来着。”

费迪南德清清嗓子,“那些花开得很密,人站在后面大概很难被看清。”

他知道了。明妮只觉得手脚一阵发凉,她后退一步,让自己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免得头晕目眩昏倒在地。她在心底痛恨,自己竟然被一贯软弱无能的丈夫辖制,倘若性别转换一下,又有哪个妻子敢如此要挟出轨的丈夫呢?她当然笃定丈夫不会提出离婚,但也暗恨着吕佐夫不能娶自己,否则自己可以轻易摆脱现在这受制于人的局面。她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张,所以她微微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丈夫:“您就直说吧,您是怎样的意思?”

“我就是想问问你,明妮,”不自在的人反倒是费迪南德,他不断地来回搓着手,脚尖无意识地敲着地面,“咳咳,威廉明妮,你还将是俾斯麦夫人吗?”

“当然,我一直都是俾斯麦夫人。”

明妮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会有惊无险。贵族间出轨的绯闻多如牛毛,圈子里多半把它当做香艳的谈资,博人一笑,谁也不会真的在意。若是你出轨的对象身份足够高贵,或许还会博来一些艳羡的目光。但若是有谁真因为这种事而离婚,那一准是要招人嘲笑的。想当年腓特烈大帝的弟弟海因里希亲王因为妻子出轨而一度想与她离婚,结果却被贵族们视为愚蠢之举,堂堂亲王尚且如此,何况一个容克呢?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那就好。”

费迪南德点点头,伸出手挽住了明妮的手臂,宣告这次谈话和平而成功地解决了他们之间的问题。明妮安静地随着丈夫往回走。当她经过吕佐夫所在的房间门口时,她不由自主地顿了顿脚步,但停留不过几秒钟,她便继续走了下去。宽大的墨绿色披肩带起细微的风,走廊里燃烧的蜡烛火苗轻轻扑闪了几下,渐渐熄灭。明妮沉默地走着,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如烛火般黯然熄灭,就好像爱情已经葬在了此处。费迪南德将她送回卧室,还如往常般嘱咐她好好休息。然而心情激荡之下,明妮却始终难以入眠。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腹部一阵尖锐的刺痛……

当晚,她流产了。

吕佐夫离开申豪森的时候还下着蒙蒙细雨,亚哈斯劝他不妨多留几天,待天气放晴再出发不迟,他却执意要现在上路。明妮没有来送他,她正躺在卧室里调养着身体,几个女仆一起看守着她。这次的流产让一向好脾气的费迪南德也恼火起来,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却还迟迟没有继承人,他早就希望妻子能怀孕生子,但明妮却几次三番流产。他于是严令仆人们看好明妮,让她好好休养,积极备孕,自然也不会允许她来为吕佐夫送行。

“就让我看看他吧,罗妮,我不出去,就在窗子旁看看。”

明妮有气无力地靠在枕头上,忧郁地望着窗外。她不肯让那几个仆人进来伺候,只让她们守在门外,屋里只有她最信任的薇罗妮卡。

“夫人,您真是太任性了,怎么能流产呢?总要生个孩子才好啊,老爷这么大年纪还没有继承人,当然是希望您一索得男了。您要是肯听我的,就也要加把劲努努力,最好第一胎就生个儿子,至少生个儿子,不会挨打。”

薇罗妮卡一边絮叨着,一边利落地在窗口的椅子上垫上厚厚的软垫,然后架着明妮挪到了窗口。整个过程中,她一直絮絮不停,实在是因为她对此有切身体会。她第一胎生了个女儿,现在已经两岁了。孩子刚落地,她丈夫劈头就是一耳光,责怪她生的不是个儿子。幸亏现在她又生了一个儿子,不然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明妮沉默着,对女仆的絮絮叨叨恍若未闻。她将手按在玻璃上,好像这样就能离站在外面的吕佐夫近一些似的。但薇罗妮卡速度极快地把她的手扒拉了下来:“您快把手放下来,冷飕飕的也不怕手凉,小心落下病根。”

明妮听话地收回了手,她定定地看着外面,目光贪婪而粘连。她看到细雨打湿了吕佐夫的头发,她恨不得抱着伞冲出去,为他遮住这雨滴,然后再抱着他,求他带自己离开,离开这令人压抑无比的地方。这些想法在脑海中呼啸盘旋,如野马般风驰电掣。而明妮本人坐在椅子上,牢牢的,仿佛一棵生根的树。她看到他在马上转过身,望向自己的方向。那一瞬间,视线相撞,她看着他动了动嘴唇。然而雨太大了,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着他策马而去,头也不回。薇罗妮卡尽职尽责地递上一块手帕,明妮接过来,才发觉并不是雨太大了,而是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她将手帕蒙在脸上,放纵着自己嚎啕大哭,宛若一个稚龄幼童,因为过不了一会儿,她就要重新变回那个心如止水,冷静自持的俾斯麦夫人了。而她和吕佐夫,从此山长水阔,尺素难传,恐怕是不会再见了。

就在明妮沉浸于求而不得的爱情中时,普鲁士正在悄然改革中。经过战败和屈辱,王室也终于意识到,要想重现腓特烈大帝的荣光,就不能再因循守旧。因此,力主变革的施泰因男爵被推上首相之位,他很快推动颁布了“十月敕令”,允许贵族从事商业和手工业,同时规定从1810年圣马丁节起,解除农民对地主的人身依附关系,保障其人身自由。然而敕令让传统贵族们极其不满,他们将施泰因反对法国占领的信件交到了法国人手上,最终上达波拿巴耳中。随即普鲁士国王就在波拿巴的逼迫下解除了施泰因的职务,后者被迫避居奥地利,阿尔滕施泰因男爵接替了他的职务。

改革对申豪森的影响很有限,首先是因为申豪森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很多。再者费迪南德为人和气大方,和佃户们关系都不坏,这些佃户又多是世世代代居于申豪森,服务于俾斯麦家的。因此,虽然改革令已经下达,但多年的传统让农民们依然以俾斯麦家为主,一切看起来仿佛都和过去一样。所以费迪南德丝毫不在意新上台的阿尔滕施泰因男爵是否继续改革,而依然是明妮敏锐地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我恐怕阿尔滕施泰因不会在台上很久。他固然很优秀,但却不能胜过他的前任,这就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波拿巴可是又结婚了。”

费迪南德对明妮的看法置若罔闻,答非所问,反而说起了这桩大新闻。现在全欧洲都知道,波拿巴因为他妻子约瑟芬不能生育继承人,因而和她离婚,另娶了哈布斯堡王室的玛丽路易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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