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1/3页)

第三十一章

——钟意，如果你想找我，不必以星星月亮和花的名义。

——傻子。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跨越大半个中国。

钟意却有种在他清澈目光注视下的错觉，脸慢慢红起来，空气都是热的。

她明明很害羞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思好像被看穿又好像没有。

她忍不住想象顾清淮眉眼低垂接电话的样子，睫毛落下阴影，是清俊的也是温柔的，是学弟学妹嘴里最喜欢的小裴哥哥。

钟意咬着嘴角笑，脸埋进手臂，懊悔手机没有录音，没办法收藏他咬字的细节，永永远远记录他家乡夜空下，那声带着笑的“傻子”。

怎么办，这个人真的不能喜欢。

一旦喜欢上只会越陷越深，要想全身而退必定带一身伤。

“我的儿子，还没有看看山外面是什么样子呢……”母亲低声喃喃，话音里全是自责。

她便乖巧道：“注意安全。”不知道他要去哪要做什么，只祈求他平安。

那样年轻的、蓬勃的生命，为什么她就是抓不住，要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迹象流逝？

山路崎岖，男孩拉着车子，车上铺着被褥，躺着他奄奄一息的妈妈，他唯一的亲人。

傍晚，就在他们以为今天不会再有病人时，模糊的身影由远及近。

钟意小心翼翼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好香。”

男孩轻轻把妈妈从车子上抱下来，眼泪已经擦干，又变回小男子汉的模样：“谢谢医生姐姐。”

在义诊的专家队伍里，钟意最年轻资历最浅，主动承担所有力所能及的工作，认认真真看前辈如何给人诊断，笔记记得比上学的时候还要认真。

电话那边的人这次不再调侃问他在干嘛，而是类似电视上看过的紧急集合。

山路像是怎么走也走不完。

钟意深吸口气咽下所有酸涩，不准哭，不准哭，顾清淮说不准再哭。

最后电话还是没能打到十分钟，因为顾清淮被同事叫走。

他的头像突然变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上的，只不过她这边刚刚显示出来。

义诊没有严格的上下班打卡制度，他们却能早则早。

男孩看着他们，忍哭忍到哽咽，眼里满满的泪和恳求。

颜色偏绿的像饭团的东西，味道清香，看着就糯叽叽。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刻，她又拿出手机，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把和顾清淮所有的聊天记录看了一遍。

白血病是血液内科的范畴，钟意是外科医生。

钟意脱下自己的白大褂，追上去接过小男孩手里的重量：“姐姐送你回家。”

钟意等他挂断，心里像揣着一只小兔子，已经能预料今晚的失眠盛况。

他努力把普通话的音发标准，可是说到最后，已经用袖子挡住眼睛，肩膀轻轻颤唞，终于没有办法再装大人。

破败的木头房子，没有半点人气，歪歪扭扭隐在深山之中。

他们早一分钟开始，多看一个病人，或者就能挽救一条生命。

她忍不住想，顾清淮妈妈生病的时候，年幼的少年是不是也走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山路。

年轻的妈妈笑着跟他们挥手再见，在生命的尽头，幻想有朝一日她的儿子也可以像他们。

真好啊，他喜欢的男孩子换了两次头像，都是她拍的照片。

她的个子很小，车子很重，脚步不停。一路无言，耳边只有风声，眼前只有绿树，钟意听见男孩压抑的哭声，看见他手臂挡住眼睛，眼泪止不住。

那清润的声线会在脑海在耳边无限循环，而那干净温柔的小哥哥会在眼前一直晃。

当他们一行人沉默，他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眼泪大颗大颗掉下去。

她低下头，紧紧咬住嘴唇，在医院工作，已经见多生离死别，却从未对此免疫。

躺在被褥上的妈妈，伸手去给他擦眼泪：“你是男子汉，不准哭。”

他有没有哭，他哭的时候有没有人抱抱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钟意满心愧疚酸涩：“谢什么……”什么忙都没帮上。

“拿清明粑给姐姐尝尝，”年轻的母亲笑着看钟意，“是我们当地的特色食物。”

“医生，”小男孩皮肤很黑，眼睛红着，“你们能不能再看看我的妈妈，是不是医院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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