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低入了尘埃,便无妨再低一些。姜嫣麻木的心忽然因一个阴险的念头而变得鲜活有力起来——她要让薛淮作茧自缚,为自己所用。
“一旦体会到了其中滋味,便犹如上了瘾一般,一日没有便百爪挠心、夜不能眠。”
耳畔回荡起薛淮那日说过的这句话,姜嫣忍不住笑了一下。薛淮自认为是操纵棋局的人,可自己偏不随他心意,偏要将这棋局打散,亲自来做那执棋之人。
多么荒唐,多么有趣。
薛淮想让自己凭借房中之术套牢高淳,却忘了他虽没了根儿,毕竟也还算个男人。能让高淳上瘾的,岂知不会令他同样沉沦?
婉娘侧眼看着姜嫣,笑容里透着几分狡黠:“姑娘打的是什么主意?”
姜嫣提起茶壶为婉娘的杯子里添上茶水,故作羞涩的说道:“技多不压身,更何况督公与我有恩,我想报答他。”
“太监可脏的很,你不嫌弃?”
“不嫌弃。”
婉娘收回目光,定定的看向泥炉里的火光:“罢了吧,这事儿着实不干净,我只怕会污了姑娘。”
姜嫣没有出声,她将茶壶放回到泥炉上,搓着手沉吟片刻,末了才缓缓道:“其实你我都是一样的,你虽堕入风尘,但我若没了督公的庇护,照样得与人为奴为婢,日子过得怕还不如你。”
婉娘回头扫了姜嫣一眼:“姑娘与那日初见时不太一样了,我原以为姑娘是个烈性人。”
姜嫣抚了抚裙摆:“烈性又如何,柔婉又如何,女子生于世间,身似浮萍,既然无法如男子那般建功立业,便该懂得变通,不该盲目遵循礼教。毕竟活着比什么都要紧,而既然活着,又为何不让自己活得好一点?”
耳畔安静了片刻,姜嫣试探着回过头,就见婉娘正专心思量着什么:“婉娘?”
婉娘一怔,回过头:“嗯?”
姜嫣看着她。
婉娘定了定神,呼出一口气:“姑娘这话我听着甚是耳熟,仔细回忆,才想起督公当年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姜嫣起了兴致:“真的?”
婉娘的思绪顺着记忆飘回到从前:“我堕入欢场之前,也曾是官家女子,只因父亲获罪才致家道中落。官府查抄我家时,督公恰好也在当场,见我当时散着头发举刀要自尽,于是说了这番话劝慰我。也是从那时起,我与他结了缘。”
姜嫣蹙了一下眉头。
婉娘捕捉到了这个细微表情:“姑娘不信?”
姜嫣摇了摇头:“不,只是有些意外,我没想到他也会劝慰人。”
婉娘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鞋尖儿微微一笑:“督公这人其实和外头传的并不一样,旁的太监来青楼都是想着法儿的磋磨我们,将心里那点儿见不得光的东西撒在我们身上,唯他不一样,每次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姑娘们都愿与他多聊几句。”
哪里不一样?姜嫣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儿,若是她也如自己一般亲眼见过薛淮杀人时的模样,想必不会作出这番定论。
姜嫣不打算与他深究薛淮的人品,只直言问道:“那婉娘可允我所求之事?”
“我答应你便是。”
“替我保密。”
“好。”
岁月匆匆似流水,婉娘教完了所有东西便告辞离开了,独留姜嫣一人继续居住在水榭。水榭有丫鬟小厮打理,倒无需她费力气,只是闲时无聊,总得想个法子打发时光。
既不能出园子,屋外又那样冷。姜嫣问丫鬟要来纸砚笔墨,开始在窗下描画丹青。
不得不说薛淮这处私宅极好,园中的景致一看便是经由工匠精心打理过,哪怕是隆冬季节百花杀尽,光凭着奇石苍林照样处处皆风景。
姜嫣不愿冒着寒日日风出去亲眼瞧,便将景色誊描在纸上,倒也别具一番意趣。
这日正午,正当她画得入神的时候,忽听耳畔有人问道:“画什么呢?”
姜嫣一惊,猛地抬起头,正见薛淮正站在书案另一端,低头端详自己的未完的画。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竟毫无察觉。
上次见他,还是初来乍到那日,距今已逾月余。姜嫣放下笔,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迟疑了片刻才礼貌性的问道:“多日不见督公,督公近日可好?”
薛淮直起身子,冲着姜嫣一勾唇角:“都好。”
姜嫣打量着他的面容,见气色的确好了不少,肤白唇红,神情也是个轻松和善的模样。她轻声道:“那便好。”
薛淮微微附身,双手撑在桌案上,顺势拉进了与姜嫣之间的距离。他眉眼间透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婉娘说你聪慧过人,她教你的总是一点就通。”
姜嫣脸一僵,忽然升起一种想给对方一巴掌的冲动。
有些事即便心里想通了,可身体依旧像起了本能反应似的,不听使唤。
“婉娘过赞了。”她侧过身,避开薛淮的目光,仿佛再多看对方一眼都是精神上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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