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严海安给气跑了,孙凌又在门口说了那种话,孙言在床上躺了一晚上。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后来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连梦里他都在想这件事。

严海安和自己就这样没关系了吗?

他醒过来时难受得很。这难受不如当初他得知父母出事的那种撕裂身心的剧烈,而是陡然觉得未来和生活变得索然无味的预感,它们仿佛无形的云雾,无时无刻地不在笼罩在他的心上。

孙言道:“我看你不是很闲吗?反正我们俩熟得很,就你吧。”

严海安有点恍惚,自己还没理清思绪,孙言就找上门来了。

今天他找来是什么意思?提出这样的要求又是什么意思?

严海安早就学会了对许多事物的模糊处理。曾几何时他和莫易生一样,非黑即白,爱恨分明,生活即使有些艰难却逻辑清楚,努力就有结果,认真就有回报。

然而不是这样的,他一颗赤子之心被泼了一身脏水,眼前的灰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严海安心里清楚人总要经历这么一遭,只有一些极好运气的宠儿才能一直保持纯粹的心。所以哪怕他发现了自己和孙言之间那样微妙的互动,也尽量视而不见。只因他知道,自己也好,孙言也好,并不是那种希望在这种事情上投入真情实感的人。

这种双方都明白的自欺欺人使他们避免了可能的伤害,感到安心。

严海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静默片刻,平静地道:“孙先生,麻烦你跟我进来一下,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说明。”

孙言本就心慌得很,听他一说,就更心慌了。一心慌,他脸上就生硬得很,看起来反而十分臭屁,傲娇地把头一点,带路。

严海安转身带他向小办公室走去。孙言跟在后面,脑子里乱着。当然他从昨晚上脑子就没捋清楚过了。

到底该怎么做?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怎么做?

孙言走进小办公室,一下和严海安重新两人相处,他不由得有点不自在,侧过身关上门。

刚一回头,一股冲力就往自己袭来。

突然被袭,孙言脸色一变,本能地就要回击,电光火石间想起冲他来的是谁,恶狠狠的表情一僵,硬是没躲开。

他的衣领被人拎着,硬生生地顺着这个力道被推到了门上。

严海安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孙言,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是他第二次问了,而不同于上次,这一次他会把话说得清清楚楚。

“你不要再和我玩这样的游戏,我对你已经有意思了。”

严海安嘴上说着几乎是告白的话,神色却没有丝毫羞涩或者怯懦,“我知道你对我也有想法,但是既然我们都不想再发展下去,就到此为止吧。”

除了孙凌,孙言这辈子都没让人这么拎着。他呼吸急促地看着严海安,想起得知飞机出事时的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刻也不能停止地重复想着那些事,希望所有的一切从头再来,哪怕提前一天,不,哪怕提前两个小时都好。在他父母登上死亡航班之前,能告诉他们自己对他们的爱。

而不是让他们带着无尽争吵的记忆就此离开。

那些因为赌气口不择言的话,每一次他回想起来都觉得扎在心底,而他已经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把它们拔出来了。

那种痛苦变成了一种盲目的愤怒,他对所有一切都怒气冲冲,而这些愤怒最后都指向他自己。

孙言动僵硬地握住了严海安揪着自己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面目狰狞地道:“谁说我不想发展下去?”

这回轮到严海安怔住了,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动摇。

孙言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转过身反过来把他碰地一声按在门板上,眼中带着怒火:“到底是谁不想发展下去?”

严海安被他吼得回了神,顿时吼了回去:“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是谁先要和我确定炮..友关系的!你.他.妈自己说!”

这事儿是孙言做的不地道,当初他就是舍不得严海安又不肯进一步,才脑子一热先一步定下了关系。

孙言眼神游移了一下,心虚地吼道:“那你自己不会说啊?!你刚才不是才说对我有意思吗?你有意思了就这样对我的吗?!”

严海安用手去推他的手,却没推动:“看你那不情不愿的渣样我好意思说吗?!说了还不得碰一鼻子灰?我做人这么识趣你还不满意啊!?”

两个人仿佛智商一下只剩后面的个位数,吵得天昏地暗。

孙言:“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没用!?”

严海安:“凭什么是我说!你还不是对我有意思?那你怎么不说?做做做做,一见面就只知道上床!谈点心你会死啊!”

孙言:“你.他.妈良心不会痛吗?就我一个人爽哦?!我是喜欢你才天天都想和你上床的!而且本来就说是互利互惠,你有需求我都义无反顾,我有需求你就推三阻四?你讲不讲道理?”

“我就不讲道理了你打我啊!你喜欢我很了不起吗?!我也喜欢你啊!”

严海安锲而不舍地去推开他的手,孙言被他推开又立刻不依不饶地按上去,看起来就像在玩推手的两只猫。他气得要死,家乡话都彪了出来:“日.你.仙.人板板,给老子放手!”

两人激动地停了下来,光喘气,不说话了。

刚才是情绪激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这会儿稍稍一冷静,两人的眉头不约而同地死死一皱,似乎都无法面对刚才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秃噜出来的自己。

严海安身后的门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吴纺的声音隔着门板有点闷,但还是听得出其中一点战战兢兢的味道:“老板,那个,需要给你们泡茶吗?”

小办公室里有茶水,这显然是个托词。他俩动静太大,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吴纺也不是胆子大,是看出来孙言是站在外面蹲了很久的那个人,生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才硬着头皮才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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