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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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家伙！当着枢大人的面，居然敢说出这种话，真是可恶！”

蓝堂跳上前，扯住金木的衣领，在他出手的同时，零已经条件反射般掏出血蔷薇，直直抵在蓝堂的太阳穴口。

只是他脸上还保持着略微震惊的表情，因为他完全没预料到金木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明明是和自己无关的事，为什么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愤怒？

还是说自己遭遇了这些变故，已经被折磨得对那些无营养的冷言冷语毫无感觉了？它们和自己每天承受的巨大痛苦相比，简直如蛛丝般轻薄。

他忽然记起金木曾经说过，他也有过类似的经历。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格外愤怒？他是不是从自己的悲剧上，看到了他从前的影子？

金木伸出手，轻轻握住零的枪口，微微摇头示意他放下，然后用另一只手捏住蓝堂的手腕：“请松开。”

他的声音很低，却透着很强的压迫力。有那么一瞬间，零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目光冷锐的少年了。

蓝堂也是如此的。他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任凭自己的手被金木用很大力气一点点掰开。

“请松开手，蓝堂学长。”

金木又重复了一遍，蓝堂仿佛被他周身散发的冰冷寒气摄住了魂魄，一动未动，他分明从金木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杀气。

那是经过鲜血和无数次生死洗礼，才凝聚而成的修罗气息。很危险，也很美丽。

“蓝堂，不要对客人失礼。”

一个高贵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突然响起，像是一把匕首，割开了紧绷的空气。蓝堂愤愤地瞪了金木一眼，移开被捏得酸麻的手，然后恭敬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躬身一礼。

玖兰枢一直安静坐在庭院尽头用帷幔包裹起来的台阶之上，犹如一位优雅的帝王，沉默俯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

此刻，他终于站起身，缓步走出帷幔的遮蔽。他一身素雅的灰白色衬衣，深红色的眼眸在模糊的灯光下，散发出一种湿润迷离的诱惑气息。

玖兰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倒温和地勾起唇角，高挑的身形斜倚在台阶旁的石柱上，他看着金木的方向，淡然开口道：“不错的提议呢，金木君。不过像你这样成熟的孩子，应该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具有两面性。纯血种能将人类变成野兽，但同时可以管理、牵制其他吸血鬼，防止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肆意伤害人类。总体看来，利大于弊，我说的对吗？”

其实直到玖兰枢开口，金木才感受到他的存在。明明是如此强大之人，却能将自己的存在感压抑到几乎不存在的程度，这让金木一直对他感到不安。

而且玖兰枢似乎有一种特别的能力，能让任何跟他对峙的人，被衬托得像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这也正是金木此刻的感受。

明明自己处处在理，却被反问的无法反驳。金木咧了咧干涩的嘴角，把弄皱的衣领抚平，不卑不亢开口答道：

“我不否认你的说法，玖兰前辈。但我们这种小人物，不关心所谓的大局、全景，我们只想为一个个体，幸福而健康地走完人生。锥生君是个很优秀的人，绝对不比这里任何一位逊色，没有理由被你们用这样恶劣的态度刺激。”

玖兰枢叹了一口气，抬起手，五指插到头发里，轻轻梳理了一下，然后走下台阶，前一秒还看见他向前伸脚的动，下一秒他就瞬移到金木的面前，速度快得令金木心里咯噔一下。

他凑到金木的耳边，压低声说：“你真的很关心锥生君呢。不过，在完全弄清真相之前，不要把话说得太绝对。锥生君的遭遇确实很不幸，但并不是在座任何一位犯下的罪行，所以，请不要太武断。他们身为贵族，自然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但这种优越感，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玖兰枢忽然楞了一下。他用力在金木颈项间嗅了嗅，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他早就知道金木的气味很奇怪，不像是人类，也不是吸血鬼。但这次近距离接触，他居然又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熟悉得仿佛数万年前，那场唯美而恍惚的梦。

灼热的炉火，永远熊熊燃烧着。投入火中的心脏，一刻不止地被炙烤着。

“我很喜欢人类呢，枢。”

遥远的声音在记忆里苏醒。

玖兰枢认真地打量着金木，最后自嘲似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