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猎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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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晋。”朱绍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冷冷地唤道。

朱晋咧着一边嘴角，目中无半点尊重的神色，做着样子对朱绍作揖，“臣弟，参见陛下。”

朱绍扫了一眼内殿，洒落一地的茶水将原本白净的垫子染的发黄，大抵是朱晋将碧娟给他端的茶给打翻在地。

她偏过头，冷冷地问责道：“你就是这么给朕请安的？”

朱晋直起背，身上挂着的红宝石撞得叮当响，在日光下闪着红光。

他看了一眼碧娟，竟一脸愁苦地恶人先告状了起来：“臣弟久不回京，听闻皇兄受了伤，一入宫，便马不停蹄地特来给皇兄问安。然而，却不见皇兄人影，这便去问了这婢女。怎知，她一贴身婢女竟说不出皇兄去向，臣弟便替皇兄教训教训她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走向朱绍，一双绣了金丝巨蟒的短靴有意无意地踩在了几张宣纸上。

“只不过这婢女竟如此泼辣，将屋内弄得凌乱不堪。是臣弟考虑不周，应当拉出去教训的，这样即便是打得她皮开肉绽，都不会扰了皇兄，还望皇兄莫怪。”

好一个考虑不周。

左右不过是因为碧娟没顺着他的意说出朱绍的去处，便恼羞成怒地胡乱撒火罢了。

只不过，平常他在其他地方无理取闹，朱绍管不着他。但今日可是在隆德殿，是皇上休息的地方，朱晋竟然连这都不放在眼里，敢在这放肆。

朱绍看了眼地上的碧娟，向一旁战战兢兢站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当即会了意，忙手忙脚地将碧娟抬了下去。

“皇兄这是什么眼神？”朱晋故作一副受伤的神态，环视了周身自己带来的侍卫，说道，“皇兄若是不信，这些人都是证人，皇兄一个个过问便是了。再不济，臣弟给皇兄赔个不是。”

朱绍听烦了他的鬼话连篇，越过地上的一片狼藉，径自坐在了正中的座上，问道：“说要事。”

朱晋自顾自地把朱绍恶心够了，冲着她转身的背影得意一笑，拱手开口道：“今岁事多，冬狩迟迟未进行。然，四季围猎乃是敬天地万物之旧俗，必是不可或缺的。这一来二去，也推到了近春蒐之时。恰逢臣弟来京，筹备春蒐一事便落到了臣弟头上。”

初冬之时，朱绍登基，本应在不久后进行冬狩一事，以敬天地，为国祈福。

然，后出了张嘉年一案，继行何露刺杀一事，接踵而至的又是冬祭，这冬狩一事就这么被搁置到至今。

此时岁寒已过，将至初春，确实是可以举行春蒐之事了。

“朕知晓了。”朱绍淡淡地回道，并未多看他几眼。

朱晋见她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心中莫名生气一股恼怒。

他压制住内心的愤懑，继续道：“臣弟想，这是皇兄继位以来首次围猎。倘若天子能亲自猎下今岁的头等猎物，乃是好彩头。”

话说一半，他又抬眼瞥了朱绍一眼，继续说道：“不知皇兄是否愿意赏个脸来夺夺臣弟为这春蒐备下的彩头呢？”

“哦？彩头？”朱绍眉头微挑，“既是朕继位后的首次围猎，朕倒是好奇你备了个什么好彩头。”

朱晋笑道：“距春蒐还有些时日，如若现在说了就没意思了，还请让臣弟先卖个关子吧。定是能让皇兄眼前一亮的好彩头。”

“朕知道了。”朱绍微微颔首，“届时朕会亲自下场的。”

朱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对朱绍拱了拱手，心满意足地退下了。

此时，谢书安正巧踏进殿外的长廊，见长廊两侧立了数名不属于隆德殿的侍卫，顿觉不对。

转头又见不远处从内殿出来的朱晋，见他一身银丝华服上挂满了宝石挂坠，顿时明白了这些侍卫都是从哪蹦出来的，遂在朱晋走近时，侧身靠边，对他作揖行礼。

朱晋走到转角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高挑的身影，不禁侧目看去。

纤长的睫毛下是一双轻阖的眼，高挺的鼻梁下长着好看的唇角。

“哼。”朱晋莫名白了谢书安一眼，扭头不再看他，径自离开了。

谢书安逆行走在一群正在撤退的侍卫中，迈进了内殿。

他扫了四下的一片狼藉，连忙抬眼去寻朱绍的身影，见她此时正一手托着脸思索着事情，默默松了口气，上前问道：“他对你做什么了？”

朱绍本沉浸在思绪中，突然被谢书安的声音拉了回来，抬眼看他，答道：“没有，他没对我做什么。只不过，他把碧娟打伤了。”

闻言，谢书安眉头一皱，追问道：“怎么一回事？刚那人是谁？”

朱绍让谢书安坐到自己对面的位置，同他解释道：“他就是朱晋。我来的时候，碧娟受伤躺在地上，四处就是现在这样一片狼藉。按他所说，应当是来寻我时没找到我，问了碧娟碧娟又不答，所以就把气都撒在了碧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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