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唇舌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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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听到步皇后这一番话语后，竟然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来回应她。的确，回想过往种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曾对那位兄长孙策临终前特意嘱托给自己的托孤大臣——张昭，态度颇为冷淡。而陆逊之死，虽说其中缘由错综复杂，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多次苦苦相逼也是导致其最终殒命的重要因素之一。当时的自己，心中着实有着想要铲除陆逊的念头。

然而，身为一国之君，他深知在众人面前低头认错乃是大忌，即便内心深处或许已经意识到自身存在过错，却也决不能轻易表露出来。于是，他强作镇定地反驳道：“你又懂得些什么呢？自从我继承兄长留下的这份基业开始，那张昭便总是对我耳提面命、喋喋不休！他所倚仗的不过是我兄长与母亲对他的那份托付罢了，整日在我跟前摆出一副老资格的模样，丝毫未将朕当作真正的君主看待！你再瞧瞧人家大汉的诸葛亮，同样身负托孤重任，可人家对待后主刘禅又是何等的恭敬有加？反观我们这边，张昭难道就真能事事做得妥当无误么？想当年，曹操大军压境，挥师江东，意欲挑起赤壁之战之时，便是他和秦松那一帮人极力劝说本王屈膝投降！亏得我明智，果断采纳了鲁肃和周瑜的进言，毅然决定联手刘备共同抵御曹军，要不然，如今这偌大的东吴还不知是否能够存于世间呢！”

孙权微微喘着气，稍作歇息后，接着说道：“那件事过后，朕从未去深究于他，想着过往情谊，也就罢了。怎奈他却不知好歹，依旧端着那副老资格的架势，在朕跟前卖弄资历、倚老卖老。朕念及旧情，对他可谓是宽容至极啊！每每发生争执，基本都是朕先放下身段，主动向他赔礼道歉，恳请他谅解宽恕。最终，也是让他能够风风光光地走完这一生，安享晚年。朕自认为如此待他，已然是仁至义尽，问心无愧了。”

听到这里，步皇后轻轻皱起眉头，追问道：“即便如此，那陆逊呢？”孙权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沉默片刻之后，他方才缓缓开口道：“陆伯言之死，实乃多种因素共同作用所致。朕亦深知，对于他的离世，朕确实需承担一部分责任。但事已至此，回想起来，朕亦是万般无奈啊！不过，虽说伯言已逝，但朕并未亏待他的后人。朕仍旧对其长子陆抗委以重任，而如今，陆抗依然是我东吴的股肱之臣。单就这一点而言，朕也算对得起陆逊了吧。”

步皇后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继续追问：“那么敢问陛下，如果当初陆逊尚在人世，咱们的荆州是否还有可能至今仍未失守呢？”孙权脸上闪过一丝窘态，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硬着头皮回答道：“或许有此可能吧，对此，朕无需隐晦不言。”

步皇后微微颔首，再次开口说道：“陛下啊，您仔细想想，前太子孙和以及鲁王孙霸的那场悲剧，归根结底不还是因您而起么？”孙权一听这话，顿时怒发冲冠，高声吼道：“这两个忤逆不孝之子所行之事，怎会与朕有所关联！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然而，步皇后却只是微微一笑，轻声回应道：“陛下，您又何必如此遮掩呢？妾身可是知道实情的呀。想当年，太子孙和本是极为合适的储君人选，陛下对他也曾寄予厚望。但随着时间推移，不知为何陛下竟渐渐地偏爱起鲁王孙霸来。加之旁人不断地向您进言，使得您愈发疏远太子。不仅如此，您还赐予鲁王极大的礼仪和权势，其待遇几乎与太子不分伯仲。正因如此，朝堂之上众多大臣们纷纷选边站，有的力挺太子，有的则拥护鲁王。最终局面愈演愈烈，难以收拾。陛下迫于无奈之下，只得废黜太子孙和，并将鲁王孙霸赐死。就连那陆逊之死，究其根源也是源自于此啊！所以，要说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陛下您自己亲手酿成的这场惨祸吗？”

孙权听后，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瞪大双眼，怒喝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他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宫殿都为之颤抖，其神情更是激动到了极点。

站在一旁的步皇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微微咬着嘴唇，娇躯轻颤，但仍强作镇定地说道：“陛下，如果您能够心平气和地与臣妾交谈，那么臣妾便继续说下去；倘若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臣妾也只能就此作罢。”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沉默片刻之后，孙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火，缓缓说道：“好，你继续讲吧，朕保证不再动怒便是。”步皇后见孙权稍稍冷静下来，这才定了定神，接着说道：“还有一事，陛下年事渐高之后，对于长生不老之术愈发痴迷。竟轻信那些江湖方士所言，派遣卫温和诸葛直率领两万精锐大军远渡重洋，出海寻觅传说中的蓬莱仙岛。此去路途遥远，耗费时日良久，然而最终他们并未找到蓬莱仙境，只是发现了一个名为夷洲的岛屿，并带回来一些当地的土着居民。陛下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认为卫温和诸葛直办事不力，未能达成所愿，遂下令将二人斩首示众。陛下啊，为了满足个人对长生不老的私欲，不惜动用如此庞大的兵力和国力，到头来却是一场空，难道这还不算得上是陛下的失德之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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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皇后伸出玉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盆中的水，只觉指尖传来一阵凉意，她微微蹙起秀眉，轻声吩咐身旁的侍从：“这水有些凉了，快些添些热水来。”侍从们赶忙应诺，手脚麻利地将滚烫的热水倒入水盆之中。

待一切处理妥当后，孙权看着步皇后，缓缓开口说道：“朕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对于朝中政事竟然如此了解。不过你可知晓，朕派遣卫温和诸葛直二人率领船队漂洋过海，并非真的是要寻找那虚无缥缈的蓬莱仙岛。朕此举实则是仿效刘禅拓展南州之举。以目前我国的疆土面积来看，我东吴之地相较于其他两国着实显得狭小。因此，朕才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期望着他们能够为我东吴探寻到全新的领土。然而，这两个无用之人外出这么长时间，耗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最终却仅仅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夷洲，这实在是让朕深感失望至极！杀了他们也算是理所当然之事。”

听到孙权这番话，步皇后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轻笑，柔声回应道：“陛下所言极是，您总是有着诸多的道理呢。”

孙权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不屑地瞥了步皇后一眼，嘲讽道：“哼，你们这些女子终究只是头发长、见识短罢了，又怎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和宏图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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