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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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快落山。

夕阳如血，一阵风吹过，风中隐隐传来灵岩寺最后一响晚钟，森冷林间的昏鸦惊起，萧瑟风中暮色四合。

林珏然已在这茶馆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灌了一下午的粗茶，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

茶馆的茶博士一开始还用好奇的眼光悄悄打量这个神秘的江湖人，到了后来也见怪不怪，接着他又开始担心这人是不是来吃白食的，拿到了茶钱后，他便安了心，也不再去管这个怪人，只是偶尔给他添添茶水。

夜色深了，上弦月已经悄悄挂在了树梢下，夜风中带着寒意。

林珏然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水，傍晚的时候他就暗暗决定喝完手里最后一杯茶就不等了，可喝完一杯后，他又点了一壶，看起来他永远也喝不完这最后一杯茶。而现在，茶馆也要打烊了，茶博士不停的用眼角来瞟林珏然，他总该回去了。

结了茶钱，他将手中卷轴插在腰间，长起身子，许久不活动的身体有些僵硬，一天下来他喝了一肚子的茶水，他现在有些饿，有些累。

他本不应该感到累，他早已习惯漂泊不定的日子，他的身子早在荒漠的沙尘、高山的凛风、大海的炽阳的洗礼下变得坚强，可是他今天却感受到了久违的疲倦。

林珏然没有用轻功赶路，他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回到了济南城。

已是三更天，月光轻柔洒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泛着粼粼波光。

忽然一个黑色人影从前头的屋檐上划过，身轻如燕，扑向深沉的夜色里，是楚留香。

比脑子反应更快的是他的身子，等林珏然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追在了楚留香身后。

林珏然的轻功虽然也是一流，却比不得楚留香这样以轻功闻名的高手，他努力追着，和楚留香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很快，楚留香拐入一个小巷里就不见了。

林珏然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楚留香的目的地应该就在这附近，林珏然的运气一向不差，他随便猜了个院子，悄声掠了过去。

他刚刚落在屋顶上，就见楚留香连带着一点红还有一个黑衣人冲了出来，后边还有人在追，看打扮像是丐帮弟子。

林珏然一头雾水，楚留香什么时候又惹上了丐帮了，他也没多想，抽身跟上。

跟了一会儿，见前面三个人忽然停了下来，随后一点红独自离开，只留楚留香和那个身形纤瘦的黑衣少年纠缠。

林珏然现出身形，他站在远处的屋顶上，体贴的给楚留香留下了谈话的空间，毕竟有的时候有些话并不适合其他人听。

楚留香自然也看到了远处的林珏然，有的时候有些人真的是善解人意到了让人心疼的地步，他宁可林珏然在他面前更加肆意一点。

和黑珍珠约定好见面时间后，楚留香飘然落到林珏然的身边，一把揽过林珏然的肩，道：“走，找南宫灵讨酒喝去！”

林珏然想了一路南宫灵是哪路人物，等回到了之前的丐帮香堂，林珏然才模模糊糊记起好像任慈死后，丐帮新任帮主的名字就叫南宫灵。

楚留香落到院子里，大声呼唤道：“南宫兄可在？”

大厅里传来一个清朗有力的声音道：“请进。”

林珏然跟在亦步亦趋跟在楚留香身后，只见偌大的厅堂里，只有南宫灵一个人坐着，桌上却放着几副杯筷，桌下放着几瓶酒。

南宫灵和楚留香寒暄了几句，把目光投向了长身挺立，整个人都隐在黑色披风中的林珏然，疑惑道：“不知这位英雄是？”

楚留香为两人的朋友，义不容辞的充当了介绍人：“这个直上直下漆黑如棺木的怪人是‘狂刀’林珏然。”

南宫灵惊奇道：“莫不是‘血洒赤狂刀，留命珏然’的‘公子’林珏然？”

林珏然抱拳道：“林珏然见过南宫帮主。”

南宫灵也起身回礼，招呼两人入席。

楚留香扫了一眼桌子，笑道：“可惜有酒无菜，对我这种好吃之徒来说简直虐待。”

南宫灵道：“菜本来有的，只是刚刚有人不忍我用这些粗糙的饭食虐待楚兄的舌头，便把我准备的鸡鱼腊肉都倒进阴沟里了。”

楚留香苦笑道：“楚留香不吃鸡肉，难道喝西北风不成？”

只听一人笑道：“红尘劳苦，已令世人之灵性所剩无几，若再将那样的肥鸡肥肉吃下去，仅存的灵性只怕也要被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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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珏然眼神一亮，矜持地盯着说话人的方向，一人自后堂飘飘而出，来人素衣白袜，目若朗星，唇红齿白，面若姣好少女，全身上下一尘不染宛若谪仙，却是“妙僧”无花。

林珏然自以为隐秘地悄悄觑着无花，忽然记起自己头上还戴着兜帽，赶忙伸手一捋，摸了摸腰间的卷轴，又看了看无花，抿着嘴心里莫名甜蜜。

在座四人，其他三人以菜伴酒，很快两瓶酒下肚依旧面不改色。而林珏然不管他们三人话语间的机锋，一口一口认认真真吃着无花亲手做的菜，一桌子菜竟被他一人吃去了大半，直到撑得实在受不住了，林珏然才停下筷子。

酒足饭饱，楚留香去找黑珍珠，林珏然则跟在无花身后，走到了院子里。

月色清幽，莹莹星光似也朦胧，如水的月光洒在院子里，晚风阵阵，吹起一院波光。

无花伫足赏月，风轻云淡，不发一语。

林珏然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看了看无花，又看了看自己腰间，最后一咬牙，颤声道：“昨晚……我……你……听说你把琴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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