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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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斜，天色有些阴沉，带着热气的夏风里带来了丰沛的水汽，要下雨了。

上山时一盘圆月挂在了夜空上，月光朦胧，映在崎岖的山路上，起雾了，青山却似乎已浸浴在一种神秘而凄凉的重纱里。

林珏然从后山的小路上了山，没有惊扰寺里的僧人，悄悄掠进寺里，落在无花住的院子矮墙外。

无花还没有睡，明亮的烛光透过纱窗洒在地上，纱窗上隐约映出一个捧书阅读的身影，时不时翻过一页，看得很认真。

林珏然立在门外，盯着那道影子看了好一会儿，才轻敲院门，“笃笃笃”，稍显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屋里的读书的人影动一顿，放下书，离开书房，林珏然就再也见不着他的影子了。

无花开了门，似是一点都不惊讶看到林珏然这个时候出现在门口，只是淡淡地道：“你来了。”

林珏然也不奇怪无花已经猜到了他今夜会来，沉声道：“你也许已经猜到了我的来意。”

无花莞尔，依旧是那副不染尘埃的神仙模样，道：“是啊，所以我在等你。”

无花侧开身子，继续道：“先进来吧，你大概也有许多话要问我。”

林珏然深深看了无花一眼，提步迈进院子里，距他第一次来这间清幽小院也才三天不到，白云苍狗，昨日把酒言欢，今日就要刀剑相向，这就是这个无常的江湖最神奇的地方。

无花沏了一杯茶递给林珏然，林珏然接过来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旁。

无花看着他的动，忽然道：“你本不该喝那一杯茶。”

林珏然看着在水中起伏的茶叶梗，摸索着杯口，道：“这一杯不喝，大概就再也喝不到了。”

无花叹了口气，眼中犹带着温柔道：“你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喜欢上我的。”

林珏然勾了勾唇角，带着无限回忆，轻声道：“可你也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本就是一件没法子的事。”

无花看着他，目光遣卷，幽幽道：“不该是由你来和我做个了断。”

林珏然垂眸：“我本可以告诉楚留香，可我还有些话想要和你说，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无花道：“你又何必掺和进来，这件事本就和你无关。”

林珏然沉默片刻，却道：“你本也可以选择不让我卷入这桩事里。”

若不是苏蓉蓉自己谨慎小心，三天前那场茶会时就是苏蓉蓉香消殒之刻。

无花沉默了。

夜深了，外面的云层更厚了，月亮也隐在了云后，起风了，山风呼啸，吹得屋外的古柏枝叶瑟瑟响。

无花看着屋外凄清的古柏轮廓，半晌道：“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是这样子的。一个人只要活在这世界上，就有很多事是他非做不可的，无论他是不是真的愿意去做都一样。”

林珏然道：“可我也知道，若是一个人真的不愿意，那谁也不能逼迫他去做。”

无花笑了笑：“那是呆子傻子，却不是江湖人。你实在还年轻，不懂得这个江湖的诡秘和恐怖，对我来说，这件事非做不可。”

林珏然道：“我确实不了解这个江湖，可我却也知道这么多条人命不是一句不得已就能搪塞过去的。”

无花淡然道：“为了成就大业，必要的牺牲总是避免不了的，况且这些人手里哪个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呢？他们也早该知道，总有一天会死在别人的刀下。”

林珏然第一次语气激烈起来，道：“可他们是生是死不该由你来决定！”

无花嘲讽笑笑，认真地注视着林珏然，道：“你总是那么天真，有的时候我爱你的这份天真，有的时候我又憎恨你这份天真，你总有本事搅得我心绪不宁。”

“我本就不是你想象里那个完美的无花，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可怜死在我手上的人，还是伤心你想象中的无花的破灭？”

山风吹得更厉害了，“轰隆”一声，一阵雷劈了下来，快要下雨了。

屋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僵持着。

林珏然终于开口道：“我确实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正义，我恨不得现在逃得远远的，不要卷进这个烂摊子里，即使我知道你实在是个糟糕透顶的家伙，却依旧不想和你动手，所以我跟着你进了屋，而不是站在院子里和你一决高下。”

无花笑了：“你总有法子让我开心。”

林珏然只是苦笑。

“我想你跟进来不会只是为了一杯茶的。”

无花悠然道，他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林珏然沉默片刻，道：“天一神水……是不是你从神水宫里盗出来的？”

无花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林珏然艰难开口道：“那天你托我带的酒……”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那几个字。

“我本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故意选在那天请你喝茶的。”

“其实都没有差别。”

林珏然直接道。

无花也明白林珏然的意思，他说：“我确实有过这个想法，毕竟这的确是个除掉楚留香的好机会，可惜我还没有那么冲动，为了楚留香搭上自己还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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