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片静默,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鱼贩身上,等着看他反应。

鱼贩脸上的横肉扭曲在一起,狠狠呸了一口:“三爷的家事自然是三爷说了算,但是三爷,您这段时间躲起来养病,兄弟们可没少受罪。您不在的时候陈皮那个老不死的半年前弄死了六个兄弟,我找不到人做主啊!没您的话我又不敢和陈皮对着干,兄弟们都白死了。三爷您行行好,真身体不好不想管我们,趁早让位给小三爷。否则再这么下去,兄弟们没法混了。”

吴邪不禁冷笑,之前说他不配的是他们,现在急着推他上台的也是他们,好赖话全让他们说尽了。既然提起了陈皮阿四……赶在解雨臣说话前,他在纸上刷刷写好推过去。

解雨臣看完也愣了一下,接着又看向余安,果然在她脸上看到心虚的表情。她当初就是怕被知道自己和陈皮阿四同行才不敢说,结果还是瞒不住。

不过这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解雨臣皱了下眉,短暂权衡过后,按纸条上写的说:“三爷让我问你们,陈皮阿四现在在哪里?”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谁小声说了句:“最近好像是消停了很多。”

“那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消停吗?”

见没人答话,解雨臣冷笑:“三爷说了,你们以后再也见不到陈皮阿四了,他知道底下有些人和四阿公私交也不错,不过很遗憾,四阿公不会再回来了。”

台下当即就有几人面无血色,解雨臣直起身道:“这个理由你们满意了吧?当时三爷知道自己要动手术,就猜到四阿公会乘机来消遣我们,以防万一,三爷将计就计,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不对你们说,是因为你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现在,我们少了几个兄弟是伤心,但是值得,接下来,四阿公的那些盘口,我想兄弟们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干了。”

下面一阵骚动,地中海试探:“三爷,您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到四阿公的盘口上去……”

坐在他边上的人说:“这不合规矩啊,三爷,我们想是想,但是弄不好人家不肯啊。”

解雨臣低头,吴邪在纸上写,他索性跟着念:“总有人不肯,但四阿公不会回来了,三爷不接手总有人接手,何必便宜外省人呢?三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让你们做了,那就是早就盘算好了,你们做就是了。”

“得!得!得!”

地中海咧嘴就笑,“妈的,和老不死的抢生意多久了,终于有这一天了,提前说好,常德归我,你们别跟我抢!”

其他人一听就不干了,立刻有人跳出来:“哎,我们可都不同意。轮不到你挑,最好的地方你就这么挑走了,就凭你嘴快?”

“谁说我靠嘴快了,我靠的是忠心,三爷当然把最好的地方给我。你们账都没搞清楚呢,一边待着去。”

“帐……”下面的人为之语塞,其中一个硬着头皮说,“不行,再怎么样常德也不能全让给你,我们——我们听三爷的,三爷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鱼贩这时忽然冷笑,沉下脸说:“三爷,你太狠了。四阿公是消遣我们没错,但你把兄弟们当幌子。你办事不提前知会我们防备,那些兄弟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你们这些喇嘛盘好了,我们马盘累死累活,坐牢的是我们,被枪毙的也是我们,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你们抢地盘,死的全是我们的人!”

说着,他还看向其他人,试图寻找外援,但这次没有人理他。这一行从来都是功利的,其他人没有王八邱那么大的财力,只要利益足够,轻易不会趟浑水。

鱼贩见没人搭话,不由就有些慌了:“好嘛!一群没出息的,给别人当一辈子炮灰吧。老子不干了,反正我没账,三爷,我先走了!”

说完便起身。

走是不可能走的,他是王八邱的人,事情解决前让他跑了就是放虎归山,拦不住会对三叔的威信造成巨大的打击。解雨臣立刻朝他叫:“老六,交了账本再走,没账本不准走!”

鱼贩充耳不闻,还是往外挤。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戏时,潘子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底下交头接耳的声音瞬间全部消失,就连鱼贩也一下停住了,回过头胆怯地说:“姓潘的,你想干吗?阿烂,阿邦,带……”

话还没说完,潘子几步上前抓住他的手,直接把他整个人拧得翻了过去。鱼贩跪倒在地上,痛呼声引来了外面的人,但在他们赶到之前,潘子已经从他口袋里抽出一个本子递给解雨臣。

解雨臣接住翻了一下,笑着说:“不是有账本吗,哎呀,老六你太调皮了。”

“那是我……哎呀!”

鱼贩刚想说什么,潘子一用劲,剩下的话就被他的惨叫声打断。边上的人吃惊地看着他们,潘子一眼瞪回去,阴冷道,“看我干嘛?交东西上去,也要等我动手?”

那人赶紧站起来,毕恭毕敬双手把账本捧到解雨臣面前:“花爷,到五月份,全在。”

接下来所有人都动了,争先恐后拿账本往上交。潘子这才松开鱼贩,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冷冰冰地说:“老子被人砍了一刀,背很疼,我长话短说。今天,三爷没说走之前,谁也不准走,我眼睛看不清楚,平日里谁熟谁陌生今天也没精力分辨了,谁要敢早走,我当场就弄死他。”

鱼贩揉着胳膊起身,脸色青白交替,哆嗦着嘴想说什么。潘子立刻又道:“别顶嘴,会死的。”

鱼贩抿紧嘴,当真就把话咽回肚子里不敢动了。潘子点起烟,晃晃悠悠地重新坐回椅子上。余安见他脸色似乎比刚来时更加苍白,担心再拖下去会出事,于是弯腰凑到吴邪跟前,故惊讶道:“三叔,我来看帐,不合适吧……”

吴邪此时正为面前一桌子的账本头疼,他虽然也懂账本上的暗语,可毕竟没有经验,想要快速理清里面的错漏很难。余安此举相当于及时雨,他当即会意,在纸上随便划了两道假装交代,把账本全权托付给她。

解家这几年在南方的生意都由她管,所以她对账面上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了如指掌,很快便按照错漏的严重程度分类摆在吴邪面前。等轮到鱼贩时,两人皆是一愣,全因那根本不是什么账本,而是一本电话簿。

余安顿了顿,假装看了一遍,若无其事放到一边。这已经是最后一本,吴邪揉了揉手腕,起身准备表演三叔的绝技。他先是拿起烟灰缸砸向潘子,以“吴三爷”的身份表达对潘子工不力的愤怒,然后潘子会按照预演好的接住烟灰缸。可真当他扔过去时,潘子却没有接住,而是任由烟灰缸落在他脸上,然后身体一软,歪倒在地上。

人群立刻混乱起来,吴邪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下意识就想去查看。余安赶紧假借搀扶的动死死拽住他,解雨臣也警示性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扶起潘子,招呼手下送去医院。

一通忙乱,等再次回来,解雨臣身上的西装都被血染的变色了,他重新回到桌边,压低声音道:“伤口裂了,我让人先把他送去医院,您快点完事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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